第87话：要挟与偶遇（2/2）
“施主，你身上业障缠身，执念深重，故而才会遭受如此劫难重压啊。”只见那小道士竟以一种颇为怪异的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龚明的身后。
就在龚明猛然跳起的那一刹那，小道士不紧不慢地开口，为他解开了一直萦绕心头的疑惑。
然而，面对小道士这番说辞，龚明却并未直接回应，甚至连对方所说的话语都未放在心上。
此刻，他全副心神都被另一件事所占。
他赫然发现，如果按照这样的姿势躺下去，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整个人枕在这道士的膝盖之上沉沉睡去！想到此处，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心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遏制。
于是乎，龚明一个箭步冲到船舷旁，双手紧紧扶着栏杆，张开嘴巴便开始呕吐不止。“噢噢噢哦哦……在下竟然枕着个大男人睡了整整一宿，真是恶心透顶啦！你千万别过来呀，在下可没有龙阳之好！”
一边说着，龚明还一边对着小道士所在的方位拼命地挥舞着手臂，示意他千万莫要靠近自己半步。
“这里已经安全了，施主你不必如此慌张。”小道士面色沉静如水，稳稳地端坐在船舱之内，目光静静地投向舱外，并未有丝毫起身或是移步靠近的举动。
他的声音平缓而温和，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因失血过多沉睡过去了。且你身受重伤，如果再不加以医治，恐怕性命难保。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道见此情形，便施以援手，替你处理了伤口，并上好药、包扎妥当。”
此时，龚明才停止了呕吐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原本那身破烂不堪的长袍不知何时已被替换成了一袭素净的道袍。再往身上一摸，腹部与肩膀处的伤口已然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洁白的绷带，紧紧缠绕着伤处。
“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吧？”正当龚明努力整理脑海中的纷乱思绪，并仔细检查自身状况时，那小道士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踱步而来。随着他的走近，龚明能够更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张略显稚嫩却又透着坚毅的面庞。
“唉……只叹我资质愚钝，平平无奇，虽能拯救世人性命于危难之际，但对于救治世人迷失的道心却是无能为力。或许正因如此，我此生注定只能游走于尘世之间，难以真正踏入修道之途啊！”小道士轻轻摇头叹息，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与无奈。
“多谢。”龚明一脸感激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小道士身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小道士那忧伤的气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感染力，让龚明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在向小道士道谢之后，龚明缓缓站起身来，动作优雅而庄重。他对着小道士微微点头，然后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士礼法。
就在两人相互点头行礼之际，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噜噜、咕噜噜……那声音就像是无数个气泡从水底冒出来一般。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得一声巨响，犹如排山倒海之势，震耳欲聋。原本平静的河面瞬间炸开了花，水花四溅，波涛汹涌。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条渔船都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有情况！”龚明心头一紧，暗叫不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五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水中窜出，直扑船头而来。
“龚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纳命来吧！”伴随着这声怒吼，四五个身着布衣的刺客已然跃上船头。他们个个手持利刃，面露凶光，杀气腾腾。
这艘小小的渔船本就只能容纳两三个人，如今一下子涌上这么多人，顿时变得异常拥挤不堪。可怜那船夫，在渔船剧烈摇晃之时，一个立足不稳，竟被生生挤下了水去。
“龚明，我等奉朝廷之名前来取你性命！！”只见为首的刺客老大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一般，他满脸横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浑圆，透露出凶狠和杀意。
其手中紧握着一把巨大而沉重的铁链刀，那铁链在他手中如灵蛇舞动，刀身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可谓是虎虎生威、气势磅礴。
在他身后，紧跟着三名身形稍显瘦弱的小弟，他们各自手持细长的利剑，剑尖直直地指向小道士与龚明所在的方向，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持剑冲杀过去。
“道长你先走，这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此时，龚明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眼前这群刺客来者不善，且目标正是自己。想到此处，他不愿让无辜的道长受到牵连，于是猛地一步跨出，将身体挡在了小道士前方。
尽管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体力尚未完全恢复，但此刻的龚明依然信心满满，凭借着刚刚恢复不少的体力，要对付这区区几名刺客，应当还是游刃有余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刺客老大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杀！！”这声吼叫仿佛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令人心惊胆战。
“杀啊！！”随着这道命令响起，三名小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紧跟在老大身后，朝着龚明和小道士猛扑而来。
只见龚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对面气势汹汹扑来的敌人，虽然这些人看似来者不善，但在他眼中却全是破绽。
就在刺客老大如饿虎扑食般冲到近前时，龚明突然闪电般地抬起腿，猛地一脚踹在了刺客老大的脸上。只听一声闷响，刺客老大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而出。而龚明这一脚显然用足了力气，刺客老大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小弟也从前方疾驰而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直取龚明要害。
然而，龚明身形灵活地左躲右闪，如同鬼魅一般轻松避开了两人的攻击。其中一名刺客由于冲刺过猛，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竟直接一头栽进了旁边缓缓流淌的河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这时，刺客老大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抹嘴角流出的鲜血，不顾自己还在流着鼻血，怒吼一声再次握紧手中的铁链刀朝着龚明猛冲过去。眼看那锋利的刀刃即将砍到龚明身上，一个身材瘦弱的小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刺客老大面前。
“滚开！！我不杀与此事无关之人！”刺客老大大声呵斥道，同时手中的铁链刀高高扬起，作势要劈下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道士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刺客老大，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刺客老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施主，既然是朝廷派来的人，想必应该认识此物件吧。”只见那小道士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玉佩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其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神秘的符文，看上去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威严，显然绝非寻常之物，倒更像是某种象征着皇室身份的重要信物。
刹那间，原本气势汹汹的刺客老大脸色骤变，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小道士手中的玉佩，紧接着，他那握着铁链刀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二王爷！”他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得嘶哑，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体也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小道士缓缓将玉佩收回到怀中，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悯之色，轻叹一声说道：“贫道早已遁入道门，成为一介方外之人，过往的荣华富贵、王公贵族之名于我而言皆如云烟过眼，不值一提。今日出面，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施主再造杀戮之孽罢了。”说完，他微微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刺客老大。
此刻的刺客老大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一方面，他肩负着皇帝陛下下达的刺杀使命，如果未能完成任务，必将面临严厉的惩处；可另一方面，面前这位竟然是曾经贵为二王爷的人物，尽管如今已然出家，但毕竟身份尊崇，若是贸然对其动手，恐怕同样会招来大祸。一时间，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贫僧现已被废黜为王公贵族，沦为庶民一个，施主大可不必顾虑贫僧的颜面。”
听到小道士这番话，刺客老大的内心愈发挣扎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锁链刀，眼神时而凶狠，时而犹豫。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他的良知还是战胜了恐惧和贪婪。只见他缓缓松开了紧握锁链刀的手，那沉重的武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他无力地长叹一声：“哎……”
“住手！都给我停下！！”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让其手下正在与龚明生死搏杀的小弟们如遭雷击，茫然失措，但也都乖乖听从大哥的命令，停止了攻击。
两位小弟回到大哥身边，面面相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四目相对，只听刺客老大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二王爷殿下，今日我卖您一个面子，在这船上，我是不会对龚明动手的，但他一旦下了船，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尚存一丝良知，贫道便为你指点一条生路，金都不可回，向南而行。”小道士气定神闲，手指南方，而那南方，恰是这条河流奔腾的方向。
“多谢二王爷指点。”刺客老大谢过之后，一声令下，他的小弟们便如飞鸟投林般跟着他跳下了渔船，这场危机总算有惊无险地化解了。
然而，等刺客走后，龚明却对小道士发难了，从之前他与刺客老大的对话中，他得知眼前之人竟然是被先帝废黜的二皇子——司马恒。
只是，听闻司马恒在被贬为庶民后不久便遁入空门，皈依道法，如今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这让龚明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司马皇室之人……”刹那间，龚明对眼前小道士曾经的身份充满了警惕。
“贫道早已脱离皇室，踏入红尘，你我今日相逢，实乃上天注定的缘分。”小道士急忙解释，试图消除龚明对他的戒心。
“什么缘分？”龚明警惕的闻到。
“一切皆乃天机，不可轻易泄露，然而龚明啊，贫道先前便说过，你业障缠身，执念犹如磐石，难以撼动。你可曾想过，为了天下苍生，放下那满身如饕餮般的欲望？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龚明啊，倘若未来是刀山火海，狼烟四起，血流成河，你是否愿意因那无尽的欲望而承受这一切，又是否能够因那深沉的爱而放下这一切呢？！”成为道士的司马恒口中念念有词，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然而这些话语却犹如天书般晦涩难懂，让龚明如坠云雾，茫然不知所措。
“你这话究竟何意？！”龚明实在难以理解他所言，只觉得他的话仿佛是在暗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某种惊天动地之事，又似乎是在提点他接下来应如何行事。
“哎，世人皆如蝼蚁，在这命运的洪流中苦苦挣扎。贫道虽能洞察灾难的未来，却无力回天。上天既然让我们在此相遇，你便是那拯救世界的天选之人。”司马恒说着，如仙人般立于船舷之上，口中那神乎其技的词语如潺潺流水，源源不断；“龚明，你是否已做好觉悟？！”
“觉悟。”龚明闻言，如醍醐灌顶，似乎受到了某种启示。
待他再次望向司马恒时，只见司马恒双手张开，犹如大鹏展翅，脚跟紧紧勾着船舷，弯腰下神，宛如即将投身于万丈深渊的殉道者，却又神奇地在船舷上保持着这惊心动魄的姿态。
“等等……”龚明的话尚未说完。
司马恒便如一颗石子落入水中，在身体完全没入水中的前几秒，只听得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在龚明耳边回响；“为大义而死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