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刘德然剑拔弩张,陶恭祖托言离席(2/2)
\"陶公。\"刘彦声如金玉相击,言辞恭敬却不失锋芒,\"晚辈年少气盛,方才失仪,还望陶公海涵。陶公与家兄同朝为臣,对汉室披肝沥胆,这份忠心,彦实感佩于心。\"他略作停顿,盏中酒液随动作泛起细微波纹,\"他日陶公若继续为朝廷效力,但凡所求,刘某自当鼎力相助。\"
满堂文武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数十道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陈登静立一侧,初时的惊诧已化作眼底的暗涌。他细细打量着这位刘使君——三十三岁的年纪,早非轻狂少年,方才这番看似赔罪的话语,实则暗藏机锋,分明是要震慑徐州群僚。
陈登眸色渐深,心中惊涛拍岸:刘彦此言,明里是示好,暗里却是警告。若陶谦归顺刘备,徐州自可太平;倘若不从,那五万雄师随时可兵临城下。他手中麈尾已被攥得咯吱作响,指节泛白犹不自知。这位看似洒脱不羁的刘使君,竟是如此深谋远虑,当真不可等闲视之。
陶谦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叩,青玉扳指与檀木相击,发出空荡荡的脆响。他喉间滚动着痰音,却硬生生咽下那阵咳意,嘴角挤出个枯叶般的笑容:\"德然...说的是。\"
这五个字像被秋风吹落的枣子,干瘪地砸在酒渍斑斑的地图上。老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官服上银线绣的云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仿佛真要被咳出的风暴撕碎。侍从慌忙递来的药盏被他推开,褐黄药汁泼在袖口,洇出片片乌云状的痕迹。
\"诸位...且享用。\"陶谦摆手的动作像是要驱散什么看不见的雾气,腰间组玉佩叮当乱响。当他佝偻着背脊被搀离宴席时,官袍后摆扫过门槛的瞬间,竟飘落几根早白的头发,轻飘飘落在刘彦未收的剑鞘旁。
笮融突然伏地,佛珠在青砖地上蹦跳如逃散的蚂蚁。萧建扶正官帽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而陈珪茶盏里那片浮沉的茶叶,不知何时已沉入盏底。唯有檐外雨声渐急,将陶谦远去的脚步声冲刷得干干净净。
刘彦目光扫视一圈厅内,见陶谦已被搀扶离去,众人神色各异,心中已有盘算。他缓缓起身,衣袂轻扬,清朗开口:“既然如此,此地之事暂且告一段落,在下也不便过多叨扰,就此离去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厅内每个角落。
糜竺听闻刘彦这话,心中一紧,忙不迭起身。起身时太过匆忙,膝盖不小心撞到案几,发出沉闷声响。他却浑然不觉,几步追上刘彦,拱手作揖,脸上堆满殷勤笑意:“使君且住!郯县不比别处,使君初来乍到,诸多事务都需妥善安排。往后使君在郯县的起居饮食,一应大小事宜,都由在下悉心准备。”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刘彦的神色。
说话间,厅内的烛火被穿堂风一吹,光影摇曳,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刘彦侧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糜竺,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而笮融仍伏地未起,佛珠在他颤抖的指尖下无序滚动;萧建刚平复的双手又不自觉地攥紧衣角;陈珪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神色复杂地看向刘彦与糜竺。
糜竺见刘彦未立刻回应,心中愈发忐忑,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在烛光下晶莹闪烁。他再次作揖,动作愈发谦卑:“使君放心,在下必定事无巨细,让使君在郯县住得舒心、安心。”
刘彦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劳子仲费心了。在下初来乍到,不明此间事务。如此,便多仰仗了。”
得到回应,糜竺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长舒一口气,脸上笑意更浓。
“使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