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地狱（2/2）
蓝玉烟感觉到她的皮肤很凉，无论是手，还是脸，似乎唯一有温度的，就只有那双眼睛了。
“嗯，我想知道。”蓝玉烟微微点头。
“该从哪里说起呢，故事有点长呢。”锦瑟看着他，“那就省去多余的部分，说重点吧。”她说着身体再次仰靠着，看着天空，“那是多大的时候来着，十五，还是十六，记不清了，和他认识是在孤儿院，那时他应该是十岁左右吧。事情是发生在他一次闯祸之后，我偶然间听到了他们要将他送走的计划，送到的那个地方我其实有听说过，那里的孩子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上街乞讨，偷东西，有很多孩子被打成了残疾，这样的话可以讨要到更多的钱。其实，当时我所在的孤儿院也有过一些孩子突然间不见的时候，对我们说的解释，说是已经被领养了，其实后来我在街边偶然看见过，虽然样子已经有了一些改变，但是我还是能认出一些，他们在天桥上乞讨，身体不同部分的残疾，有的是胳膊，有的是腿，有的眼睛……本来我可以视而不见的，但是，他那次闯祸，是因为我。因为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就是我被拉进库房，有人开始脱我的衣服，他那时什么都不懂，只是看见我在反抗，知道我在被人欺负，就直接拿起一旁的棍子打了上去，那个人的头直接就出了很多血。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弱小的身体，双手拿着那个和他很不相称的又粗又长的棍子，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欺负我的人，朝他大喊着，声音都在颤抖。那个人看了他一眼，捂着头走了出去。他的双手一直握着那个棍子，一直看到他出去，才扔下那个棍子，朝我跑了过来。”锦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变得有些空洞，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
“锦瑟……”蓝玉烟刚想要说什么，但是锦瑟却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但是，他是因为我啊，我没法装作不知道啊。虽然当时那个孤儿院本身就是地狱，但是，相比于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那里是比这里更可怕的地方，我没法装作不知道啊。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地方，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一个孩子，他能懂什么。只是因为我平常对他好点，他就为了保护我而做出那种事。是不是太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那样做，除了给他带来灾难，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他根本帮我不了我。我想了好久，真的想了很久，一直到看到那些人再次来到这里的前一天，我才下定的决心，我没法将他推入另一个地狱，在这里还有一点逃离的希望，在那里就完全没有了。所以，我自己主动的走进了那个人的房间，只要他能原谅简一弦，只要他能让一弦留下来，我的身体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他根本保护不了我，他们有各种办法得到我的身体，只要我还在那里，我根本就躲不掉，所以，如果这具身体能换到一弦的安全的话，也算是有点用处的。他同意了，虽然也没那么容易，因为我威胁他说，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一弦就必须在自己的身边，如果我看不见他，我就会自杀，我会毁了那里，毁了他的一切。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害怕，但是他也算遵守了承诺，没有再将一弦送走。而代价就是，用我的身体作为交换，只要他叫我，我就必须要乖乖的走进去。而这一切都是在瞒着一弦的情况下发生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做了这个肮脏的交易，也许是看见过我总是会进入那个人的房间吧，也许是有人告诉他了吧。但是，他一次也没问过我，我也就装作他什么都不知道。”
蓝玉烟看着她，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着，已经弄湿了她的头发。
“好了，别说了。”蓝玉烟将她直接搂进了怀里，听着她在怀里放声大哭着，每一声都在撕扯着他的心，快要被撕成碎片一般。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好不容易走出来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我的确答应过他的，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的，答应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可是，我说谎了啊，我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计划着要离开他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不能跟我在一起的，不能跟我这种肮脏的人在一起的，他应该干干净净的，不应该让他沾染上我这身淤泥的。”锦瑟突然抬起了头，泪流满面的看着蓝玉烟，“你明白吗？明白我说的话吗？我无论多肮脏都无所谓，他不行，我把他保护的那么好，就是为了让他不被任何东西污染，尤其是我，所以，从一开始，我答应他的话，本身就是个谎言。但是，他那么傻，竟然还总是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这让我很生气，我一直都告诉他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包括是我，可是他就是做不到。但是，当他开始怀疑我的时候，我却生气了，当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开始有了转变的时候，我害怕了，我怕我再不离开，我就真的要将他拖入沼泽了。或许，已经是了，我知道那天他不是故意的，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责怪他，因为我害怕了，非常的害怕，我好像要把他拖进沼泽了，好像看到他的身上要被淤泥浸染了，那不行，绝对不行，否则，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就都白费了，绝对不行。所以，我必须要离开他，我不能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了。”
蓝玉烟看着她，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起初锦瑟还在反抗着，但是慢慢的就接受了他的亲吻，紧紧的抱着他。蓝玉烟睁开眼睛看着她，她的眼泪仍然在不停的流着。
蓝玉烟双手抱住了她，站了起来，朝屋内走去。
他将锦瑟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锦瑟伸手拉住了他。
蓝玉烟转身看着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呆呆的看着他。
“睡吧，我不走。”他摸了摸锦瑟的脸，微笑着。
“能睡在我旁边吗？”锦瑟看着他，掀开了被子。
蓝玉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下去。锦瑟第一次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是嫌弃我了吗？听完我说的那些话，如果不喜欢的话，你现在可以离开，我明天就搬走。”她说着双手不自觉的再次用了力气，将他抱得更紧了。
“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离开啊？”蓝玉烟摸着她的头，“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我之前就说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介意，我在乎的只是现在和我在一起的你而已。”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走？”
“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想要一个人呆着，会不喜欢我这么抱你，毕竟你现在很敏感，我怕会让你更难受。”
“是因为昨晚吗？昨晚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像一个受惊的孩子，根本不让我靠近。我怕你会和昨晚一样。”
“对不起。”锦瑟将头埋得更深了，“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咬了你的吗？”
“嗯。”
“对不起。”
“好了，别说了，睡吧，醒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嗯。”
“还有，别再说要离开的话了，答应我。”
“嗯。”
“这次不许说谎。”
锦瑟没有说话，慢慢的抬起了头，探了过去，吻住了他的嘴。蓝玉烟看着她，顺势吻了下去。锦瑟在他的亲吻中，慢慢的睡着了。
蓝玉烟在锦瑟睡着之后，慢慢的放开了她，起身离开了。
他走到阳台，点燃了一根烟，慢慢的吐着烟圈，看着外边已经黑下来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