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保长瞎狗子(1/1)
邳州车辐山禹王山距离夏庄村有150里地,彭城的山都不高,禹王山也只能算是一个大石头坡子,山下的禹王村民都有了吹牛的资本,不是因为村里出了啥了不起的大人物,而是国军跟日本人在那里打仗的时候,他们村的人跑反的时间最长。
赊鸡仔的禹航吆喝着长长的调子走进了夏庄村:哎——小鸡来哟,卖小鸭喽嗨。
几十只黄毛小鸡在鸡笼子里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禹航把扁担放在村口树荫下,颠着小脚的老太太,别着烟袋的小老头呼啦啦地把他围了起来,很熟练地抓起小鸡苗鸭苗认真看屁股,想分辨是公还是母,禹航还打着裤腿上的尘土,非常豪爽的对众人说:保证是母的,公的不要钱。
这里有个规矩,鸡鸭苗子都是赊出去的,等长大能分出公母了才来收钱,养死了的照常付钱,公的免费送,那玩意白费粮食,没人稀罕。鸡苗八分,鸭苗一毛,对于这些佃户来说不算便宜,但是有些人不买不行,计算着日子,家里的儿媳妇快生产了,如果在坐月子的时候吃不上鸡蛋,会落亲家埋怨,甚至被打上门来。
买上个三两只,只要在禹航的账本上按个手印就行了,禹王村的人基本上都是做这个生意的,这个行业的基本要求是必须会写字,不然没办法记账。夏雨华的娘买了两只鸡崽两只鸭崽,花了三毛五分钱,便宜了一分钱,为了这一分钱跟贩鸡子的禹航争的脸红脖子粗,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躺在地上玩泼妇打滚那一套才争取了一分钱的便宜。禹航在账本上写下了名字,又在名字后面画了两个尖嘴和两个扁嘴的动物,也不知道像个啥,但是却能代表了两只鸡和两只鸭。
夏雨华的娘在上面按了红手印,按照规矩,鸡贩子出村之前要把账本给当地保长检查一下的,防止他们欺骗不认识字的村民。
夏庄村的新保长是那个跟乞丐一样的瞎狗子,他也大字不认识一个。
禹航点头哈腰的给他递上一支烟,这个时候的烟卷可是奢侈品,禹航自己都不舍得抽,这是专门用来孝敬那些保长的。
瞎狗子接过账本,很认真地核对那些尖嘴和扁嘴图案的数量,然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这就算是认可了,交易达成了,两个月之后禹航会来收账,这个可是赖不掉的。
那个时候的老百姓都很纯朴又实在,基本上没有人赖账,但是禹航上个月却在夏庄村栽了跟头,他有好几笔账没有要上来,不是村民赖皮,而是欠债的村民被日本人给杀了,全家老少一个不剩,死的是上一任保长,因为他没有举着白旗去迎接日本鬼子。
日本人把全村的老百姓驱赶到打谷场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老保长兄弟三个加上全家老少捆在一起用刺刀捅死了,又架起柴火把人烧的只剩骨头。一个村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日本人面前弓腰哈背的乡长宋天良狗仗人势,站在村民面前讲话:以后见了日本人要喊太君,你们村里必须再选出一个保长,负责维持本村治安,太君说了,如果村里有人敢窝藏抗日分子,全部死拉死拉的。
日本人实在是太凶狠残忍了,那些被吓得惊慌失措、呆若木鸡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担任保长这个职位。就在这时,一个形如乞丐般衣衫褴褛的瞎狗子突然冲了出来,这让那几个日本兵都不由得吓了一大跳!他们立刻紧张地端起手中的长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瞄准着瞎狗子,但瞎狗子却毫无畏惧之色。
只见瞎狗子挺直了身子,用手毅然决然地指向自己的鼻子,大声说道:“保长?这个活计,老子接下了!”他的声音挺有劲,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决心。面对日本人黑洞洞的枪口,瞎狗子毫不退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的瞎狗子可不是以前痴痴傻傻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日本军曹朝他勾勾手指,瞎狗子跑到跟前,军曹冲他竖起大拇指,咧开嘴对他说了两个字:哟西。
日本军曹嘴里的牙长得乱七八糟,像庙里的夜叉一样,拍拍瞎狗子的肩膀,拍出一阵尘土,把他嫌弃的够呛,不过还是给了瞎狗子一面屁帘那么大的日本国旗,也就是一块白布中间画了一块膏药。
当然活也不是白干的,一个月可以领到50斤糙米,还可以领到三块钱,是在当时养活一家三口人是没问题的。
经过头几天的提心吊胆,很快村民们也适应下来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该饿肚子的时候还是饿肚子,不管是国民政府当家还是日本人当家,反正家里的存粮都撑不到收下季粮食,每年总有两次青黄不接的时候。
瞎狗子摇身一变成了保长,不会缺粮食吃了,可是村里人没有一个嫉妒他的,虽说这家伙干不了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大言语,起码不祸害村里人,日本人给的那点粮食都让他分给村里的困难户了,自己仍旧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别村的保长衣服都是穿的板板正正,只有他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每次乡公所开会,都窝在墙角的地方,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蹲在地上听宋天良叽叽歪歪,什么中日亲善,还有什么大东亚共荣,上面说的嘴巴起沫,瞎狗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