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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隐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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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这才睁开眼,微微有些讶异,听这情形,看来王焊竟真有些魄力。

他刚才还以为动手的是他的人呢。

~~

刘骆谷不急不缓地走着,进了颁政坊。

虽是范阳将领出身,他身边只带了两个普通随从,他在长安行事,凭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靠山与钱财。

他有一个不是官职的名头,叫“进贡使”,简单来说,就是安禄山派到长安来送礼的。

一封拜帖与一串钱币被递到了门房手里,刘骆谷道:“烦请转告张公一声,刘骆谷来访。”

他与张去逸约定好了,薛白若不答应张家的要求,便将他带走,以他对薛白的了解,其人根本是不会答应的。

“请进。”

刘骆谷走进前院,只见一个大汉正站在院中,那是薛白的护卫刁庚。

他打探过薛白,很了解安禄山这位“小舅舅”,薛白却只怕还不知道他这个人。

刁庚正在对着大堂方向张望,回头见了刘骆谷,上下打量着,竟是喃喃了一句。

“骆驼?”

刘骆谷一愣,预感到了有哪里不对。

他身材高大,又代安禄山在长安与公卿往来,打探消息,确实是有人私下称他为“骆驼”,但,薛白的一个护卫怎么会知道?

薛白从何时起竟已经盯上自己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刘骆谷回过头看去,只见有四个大汉赶来,手里持的是刀,加速脚步向他冲了过来。

他猜这一定是薛白的人,偷偷跟踪了他,或者是暗中保护着薛白。但能如何?这里是长安,是上柱国张公的府邸,薛白还能派人杀人吗?

“尔等何人?!”张府门前的金吾卫大喝道:“不许过来!”

下一刻,那些持刀而来的大汉中有人竟是大喝道:“将军接刀!杀了薛白!”

一柄刀被抛了过来,从那些金吾卫头上抛过,穿过高高的大门,落在刘骆谷脚边,使刘骆谷不由一愣。

门外的大汉还在喊叫,用的是胡人的口音,道:“薛白敢诬陷府君,将军快去杀了他!”

很快,他们与守卫的金吾卫战在一起。

刘骆谷这才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开口要解释,喊道:“你们不是范阳……”

“狗贼安敢?!”

一道人影已飞扑过来,去拾地上的刀,那是刁庚。

刘骆谷知道刁庚捡起刀就要杀了自己,再也顾不得别的,抬脚一踹,将这乡下汉子踹飞出去,此时脑子里还有怒骂“啖狗肠,栽赃我?!”

刁庚被一脚踹开,手却已握住了那把刀,奋力一劈,砍伤了刘骆谷的大腿。

但刘骆谷边军将领出身,打斗经验更足,已大步赶上,迅速一脚踩住刁庚持刀的手,脚底如磨盘一般左右转动,要踩裂他的指骨。

“啊!”

刁庚巨痛,狠劲上来,另一只手直接就往刘骆谷胯下掏。

他不是军中出身,能在这世道活下来,全是下三滥的手段。

“去死!”

刘骆谷吃痛之下,俯身便要掐刁庚的脖子。

“噗。”

有人砍了他一刀。

他愣了愣,转过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金吾卫,正一脸慌张地看着他。

被刘骆谷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那金吾卫吓得连连后撤,因身上披着盔甲,还仰面摔倒在地。

“你他娘。”刘骆谷道,“都说不是……”

“噗。”

“噗噗噗噗。”

刁庚已奋力将手从刘骆谷脚下拔出来,拿着那刀一阵猛捅,生怕刘骆谷说出话来。

“反贼!你这个反贼!”

一边捅,刁庚一边奋声大喊。

刘骆谷再张嘴,未等出声,满嘴的血已经流了出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弥留之际却还看到有人从后院走过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英挺男子,肯定是薛白。

这次见面与刘骆谷想象中不一样,他原本都想好了要怎么说了……

“初次相见,鄙人刘骆谷,安府君留在长安接小舅舅的,你是想去范阳,还是我带你的头颅去范阳?”

但,真是啖了狗肠,居然有人在长安这个地方动刀,简直是反贼。

真他娘的,在长安遇到了反贼……

“嘭。”

一具高大壮硕的尸体倒在地上,门外,那四名被金吾卫逼得连连败退的大汉见状,抛下刀就逃。

薛白上前扶起刁庚,转头看向张去逸,质问道:“这便是张公要将我扣留在此的原因吗?!”

这声喝问不算大声,但是铿锵有力。

此事之后,他与张去逸之间的债便可两清了。他得罪过张家,但张家也需他配合解释今日之事。

然而,

张去逸正由两个仆婢搀扶着站在那,眼睛一瞪,张嘴想要说话。

“呃……”

薛白目光一凝,眼睁睁地看着张去逸的表情就此僵住,那双本就灰败的眼睛神彩尽去。

一条生命就此老死,半点也不由人。

“阿郎?!”

“薛郎你……”有张家下人惊呼道。

张去逸死了,竟是被薛白一句质问气死了?

刁庚咽了咽口水,不由慌乱,他知道郎君的计划出了岔子了。

下一刻,院中响起一句怒叱。

薛白喝道:“安禄山贼子!派人吓倒了张公!”

~~

光德坊有一间尼姑庙,名为光德寺,本是高宗朝名臣刘仁轨的宅院,他死后女眷出家为尼,家宅就改为了寺庙。

寺庙里有座小塔,达奚盈盈正站在塔上看光德坊发生的一切。

待看到远处的双方人马发生冲突,她便吹响了一枚哨子。

很快,一队人离开了光德寺,往冲突发生之处迂回包夹过去,这一队才是薛白的人,准备浑水摸鱼。

……

与此同时,王焊的宅门前已经厮杀起来。

一名邢縡手下的死士张弓搭箭,眯起一只眼,盯着王鉷,正要放箭。

下一刻,王焊已一把将他的手摁下,喝道:“不许伤了我阿兄!”

“传令下去,不许伤我阿兄。”

“杀了唾壶!”邢縡连连大喊,“杀了唾壶!”

那边,王鉷却也在大喊,道:“阿焊,你立即给我住手!我知道你是被裹挟的,现在投降,我还能为你求情!”

双方这些喊话渐渐改变了场上的局势,死士们主要的攻势转向了杨国忠。

杨国忠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妙。

“国舅,危险啊。”杨光翙悄悄拉过杨国忠,低声道:“下官看王鉷、王焊兄弟有勾结的可能,若是他们合力围杀国舅……”

“走。”

杨国忠没有一丝一毫地拖泥带水,当即作了决定。

“立刻保护我走!”

……

那边,老凉、姜亥蒙着脸大步赶来,冷眼扫了扫面前那混乱的形势,毫不犹豫便上前,对着杨国忠的手下就杀了过去。

“刘将军让我们来帮忙!”

随着这一句喊,邢縡当即激动起来,抬手一指,喊道:“杀了唾壶!”

“杀唾壶!”

姜亥正是冲着杨国忠来的。

他虽不明白为何郎君名单上

这些长安的差役根本不敢死战,很快便被杀退。

然而,姜亥转头四看,却不见杨国忠的身影。

“娘的,走得掉吗?”

老凉则不急着杀人,而是披着甲在混乱之中快步而走,每见到地上有一个死士的尸体便俯身下去。

“兄弟,还能起来吗?”

说话间,老凉迅速伸手往尸体怀中放些东西。

算不上什么,都是高崇留下的,寄托着对范阳的思念的小物件而已。

正在此时,忽然响起了马蹄声,他不用看,只需要听,就知道这是禁军来了。

“撤!”

老凉毫不犹豫就拽过姜亥,道:“办完了,走!”

他原本就没有冒险的打算,他们是来煽风点火的。于是这一队人撤得最快,迅速撤走。

“拿下他们!”

四百龙武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一员将领气势汹汹,一马当先。

“龙武军中郎将陈知训在此!不许走了一个贼子!”

老凉驱赶着手下人撤退,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意识到,这位龙武军中郎将还是没把这场谋逆当一回事,语气里带着骄横。

这些生活在长安的人,像是永远不能接受大唐已经乱象丛生了。

若不能一扫这沉闷,他回来的意义何在?

老凉于是俯身拾起一把弓,张弓搭箭,瞄向了那策马冲来的龙武军中郎将陈知训。

他屏神静气,无视了奔马的速度,无视了身边混乱的人群。

“嗖。”

一箭射出,马嘶声响。

“咴!”

邢縡回头一看,赫然见到那威风凛凛的金甲将军重重栽下马背,轰然撞在地上。

他顿时激动起来,知道安大府派了精锐来了,当即信心大增,鼓舞着他手下的死士。

“走,杀陈希烈!”

~~

“快,请大夫,请御医来!”

薛白还在张府,张罗着救治张去逸,虽然他明知道张去逸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混乱中,有伙计赶来,以长安县吏的口吻喊道:“县尉,出事了。”

“何事?”

已没有人拦着薛白,他遂走出张府,听那伙计附耳禀报。

“暂时还没找到杨国忠,但已添了一把火。”

“无妨。”薛白道,“安全最重要。”

于他而言,他已经破局了,李隆基会知道他才是对的,没人能再栽赃他与王鉷勾结。

“去吧。”

薛白挥退手下,转身回到张府,脸上再次显出着急的神情,喝问道:“大夫来了没有?!”

过程中,他想到自己那个关于狼人杀的梦,但其实这一局只有一个狼人,一边杀人、一边掩饰谋朝篡位的野心——那就是他本人。

他得隐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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